您的位置:怀远热线 > 协会 > 正文

怀远文学:赵彩丽《那年烟火》

090119arvzvd0vau5mb2d1.jpeg

那年烟火

赵彩丽
这一天,我起了个大早,就像当年早起的父母一样。我贪婪地嗅着着这熟悉的气息,任晨雾打湿我的睫毛。我静静地坐在堤坝上,俯视着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村庄。它还是静默不语地卧在一块块碧绿的禾田中央。晨雾在禾田上缭绕着,似乎是村庄在睡梦中的吐纳之气。
记忆中,这个时候父亲已经担着两桶水从晨雾中回来。噔噔的脚步声,吱呀吱呀的扁担声由远而近,然后就听到清凌凌的一桶水灌进大缸里的哗哗声。我想,大缸喝得是多么的酣畅淋漓啊!“咚,咚……”母亲用粪铲掏着锅灰。不一会儿就发出刺耳的刮锅底的声音,我赶忙把耳朵捂上,往被窝里缩缩。“呲——”妈妈划着了火柴,柴火开始在火焰中噼啪作响。父亲打开鸡圈,小鸡们扑棱着翅膀,咕咕地四散开去。大母猪带着小猪娃也开始不安分地哼起来。我躲在被窝里,使劲跺了一下被窝那头抠我脚心还在咯咯笑的妹妹和弟弟,然后一场被窝里的较量就开始了,可以说是“床翻被覆”。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拿根树条:“都给我起床,一天到晚就会造反。快点给你弟你妹穿衣服!”说完转身走了。我开始扒拉着被子,四处找衣服,他们还净给我捣乱,裹着被子就不愿意撒手。“妈,你看他们都不起来。”我扯着嗓子告着状。没人理我。然后又是一场穿衣大战。等我们咯咯着冲出房门的时候,鸡都被我们吓得乱窜。门前案板上放着的洗脸水还微微散着热气。“快点洗脸!”母亲吼着。我们一哄而上,抢毛巾大赛开始,水花四溅,一会儿袖子就湿了一大截。“啪!啪!啪!”一人挨一脚。然后父亲就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拿着毛巾在我们脸上使劲擦着,我们的头随着他的手劲旋转着,脸被擦得生疼,红扑扑的。弟弟想逃跑,被父亲逮小鸡一直拎回来,小脸免不得又被揉搓一遭。心想,下次,再也不抢毛巾了。
090119gdmy8xc0czdbm1lt.jpeg
“小丽,快来填火。”我噔噔地跑到“锅屋”(厨房),屋里烟雾缭绕,锅盖沿直往外吐着热气,母亲围着围裙在烟雾里不停地忙着,额前的头发湿湿地耷拉着。我走到锅底,火焰已经熄灭,火星明明灭灭。我赶紧卷起一把柴火填进去,然后凑近,猛吸一口气,使劲吹着火星子,一股黑黑的浓烟冒起,我赶紧缩回头。没着。再猛吸一口气,使出浑身力气,使劲一吹,“呼!”火蛇窜了出来,我抽身不及,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。前面的头发,眉毛被燎卷了,赶紧用手扯扯,拍拍。接着又卷起一把稻秸,备用。我静静地看着火蛇在锅底乱舞,又窜进烟囱里,想着它们飞上蓝天当白云去了。脸被烤得滚烫滚烫的。我家的癞皮狗窝在柴火里,压着稻草,怎么赶都不愿意动一下。懒狗!我不喜欢烧稻草,长长的,硬硬的,拽稻草时尤其费劲。我喜欢烧麦瓤子(麦秆),它光滑,短短的,好拽,也易燃。弟弟妹妹一溜烟又跑来了,搬个小凳子也挤在锅门前。我使唤妹妹给我卷着稻草卷,而弟弟就在那一堆柴火中找着还有余剩的谷穗,让我放在锅口烧,一会就谷粒就炸开来。这时得快速地把它们从火里捞出来,不然马上就焦了。这是个技术活,得眼疾手快。为了那一点米花,弟弟激动得面红耳赤,就怕他的米花变成灰了。虽然那米花被烧得黑乎乎的,吃在嘴里可真香。不一会儿,我们几个就成了灰头土脸的大灰猫了。弟弟是越吃越有味,还去拿个芋头埋在锅灰里。但往往是外面焦了,里面还硬邦邦的。就那,弟弟都能津津有味地把它啃了。一笑,一口黑牙。真是个“吃嘴猫”。
“火小点!”只见母亲娴熟地把擀好的面放在锅里用手转起来。我少少地填着柴火。“火不均,往后来来。”我就用炉钩把柴火使劲往后推推,稻草卷钩散,让火均匀地烧着锅底。然后伸出头看着母亲烙馍,只见母亲把面一翻,像个锅底一样倒扣在锅里,盖上锅盖。“火稍大点!”不过十几秒,母亲打开锅盖。我迫不及待地伸出脑袋,锅里豁然出现了圆圆的小猪——双面鼓,这是母亲的拿手好戏。母亲沾沾自喜地说:“要想把馍馍烙成这样,烙第一面的时候火不能大,而且时间不能久就得翻过来,第二面的时候可以多烙一会,再翻过来盖在锅里,火大一点,一下子就能把它吹鼓了。”母亲的脸在烟雾里忽明忽暗的,她的话像种子一样落在我的心里。
090119zbq5t9vu4nk5beu9.jpeg
“吃饭了!”母亲喊着。院中的案板上放着稀饭,烙馍,一盘酱豆。我们各自搬着板凳围坐着。馍馍蘸酱豆,是我们的最爱。弟弟把馍馍揪成一小块,捏圆,往空中一抛,嘴巴张得大大的,眼见要进口了,“啪”妹妹一巴掌把它拍飞了。弟弟的动作停在那里,反应过来时,妹妹已经跑远了,他懊丧得眼泪在眼里直打转。“看我的。”只见父亲也捏了一个球扔起来,一下子进了嘴巴。“准备好!”又扔了一个,弟弟赶忙张大嘴巴上去抢。抢到了!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们又被逗笑了。“看我的。”只见妈妈用筷子在稀饭上挑起一层薄薄的膜,用嘴一吹,碗里就鼓起了一个大大的泡泡。我们惊奇地看着,纷纷学着母亲吹着自己的稀饭,看谁吹得大。碗里鼓起了一个又一个小泡泡,没有一个有母亲的大的。但我们依然快活。
晨雾渐渐散去,村庄清晰了起来。一栋栋两层小洋楼被关在院子里,期待已久的炊烟也没再升起。村庄似乎还在沉睡。
“吃饭了!”母亲喊着我。回过头,母亲围着围巾,双手在围巾上擦着,又用手拢了拢耳边的白发。阳光照在她的脸上,使她的笑容更加灿烂。“酱豆馍馍,还是双面鼓!”母亲依然得意地说着。

怀远热线版权及免责声明责任编辑:怀论羊羊
学习宣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
怀远人才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