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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和我的手扶机》——王绪谦

  土地承包到户以后,随着生产力的发展,殷实人家开始购置手扶拖拉机从事农业生产,迈开了农业机械化发展的第一步。手机拖拉机简称手扶机,被大伙唤作“铁牛”,这家伙有力气,耕田、靶地、打场、拉货,“突突突……”叫着,撒欢儿跑,不仅省了人力,还提高了生产效率。我家那时候因为受到经济条件的限制,还没有购买能力,只能“刀耕火种”,沿用老牛拉板车,比人家在农业生产上差了一大截。这让我心有不甘,做梦都想着驾驶手扶机在田野里驰骋。
  那年秋天喜获丰收,家里卖了粮食和2头大肥猪,攒了一笔钱,可还是不能全款购买手扶机。能不能赊点账?我和父亲抱着试试看的心理,来到包集一家农机经销点,老板倒也爽快,说赊账可以,但要有熟人担保。父亲锁紧了眉头,排了老半天,忽然想到了我们老家一位在包集做事的老长辈。此人在包集工作多年,有一定的威望,父亲找到他说明来意,老长辈二话没说,跟老板打起了招呼:“你让他们父子俩把手扶机开走吧,剩下的钱等到下季收了庄稼全部付清。”父亲是个信守承诺的人,一家人省吃俭用,终于提前把手扶机的欠款还清了。
  手扶机开到家里,我视作宝贝,把机身洗刷的干干净净,尽管它注定要在泥土里摸爬滚打,但初来乍到总要有个仪式感吧!我放了2挂鞭炮,算是欢迎它的到来。我开着手扶机顺着田间道路满湖跑,锻炼自己的驾驶技术。我的心情随着旋转的车轮跳跃,春风得意,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“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,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,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……”
  麦收是一年中最辛苦、最忙碌的时候,一收一种,像打了一场大仗,真让人脱层皮。但有了手扶机,劳动强度就出现了逆转,就拿我家来说吧,以前收割小麦,大人孩子起早带晚跟着忙,“铁牛”登场后,装上收割机,几圈跑下来,一块地的小麦就整整齐齐地放到了;卸下收割机,挂上牵引车斗,拉麦子省时省力。再说打场脱粒吧,先前老牛拉石磙,全靠功夫磨,人在骄阳下,昏昏欲睡,真的是一种煎熬。而今换上了手扶机,转着圈儿跑,一会的功夫小麦粒就打下来了。我那时年轻气盛,总想把手扶机的作用发挥到极致,甚至淡化了安全生产意识。可吃了亏以后,才变得小心翼翼。那是第一次打场,第一次实现手扶机替代老牛的历史性变革,我有点得意忘形,寻求高速和刺激,使用高档大油门作业,减弱了手扶机的可控能力,埋下了安全隐患。手扶机在奔突过程中,因我把控不灵,突然闯到麦跺上,机头翻了过来,不停地嚣叫着,我被重重地摔在几米远的麦草上,一阵天旋地转,好久才爬起来。几个乡邻跑过来,把手扶机熄火扶起来,一位大叔训斥道:“开手扶机可不是闹着玩的,不小心会出事的。”此后,我对手扶机有了敬畏,手扶机是咱农业生产中的好帮手,但一定要掌握它的操作规律,才能和睦相处,合作愉快。我还要感谢手扶机的是,它让我一定程度改掉了粗枝大叶的性格特点,越发变得小心谨慎了,做其它事情也是如此。
  手扶机是一种大宗农具,在相当长的时间内,它在农业生产中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。时至今日,农村大多数人家仍保留和使用这种方便快捷的农具。我家购买手扶机的时候,全村几十户人家也只有不到10部,因此,手扶机成了香饽饽,借用是常有的事。那一年,本村的一位乡邻预建新房,想到离家40多公里远的地方拉运石头下地基,主要路线是沿国道行驶,这让父亲有点迟疑不决,不去吧,情理上说不过去;去吧,儿子没出过远门,驾驶技术也不够过硬,令他放心不下。思来想去,父亲还是愿意帮乡邻这个忙,但提出找个代驾。可那时村子里掌握手扶机驾驶技术的人寥若星辰,没办法,我只能随着车队出发了。临行前,父亲再三叮咛我一路上小心、再小心。我在手扶机刹车、制动性能良好的情况下,跟在车队后面,穿梭于车水马龙之间。太阳西坠的时候,我们顺利返程归来。父亲见到我微微一笑,我知道我的驾驶技术在父亲的心里已经过关了。
  前几年,在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中,我抓住红心芋头在市场上俏销的优势,种植了10多亩。整个生产和销售过程,手扶机立下了汗马功劳。起垄栽植、翻地起获都由手扶机来完成。新鲜芋头去除泥巴和附属藤蔓以后,我利用手扶机连续运到城里销售,一天打一个来回。数着厚厚的钞票,我打心眼里感激手扶机这个“老伙计”出了大力。
  手扶机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劳动者,只要添加足够的油料和水,它就会处于饱满的工作状态。我浇地的时候,把手扶机安顿在沟塘边或是机井旁有水源的地方,依靠手扶机主体上柴油机的动力,就能把水源源不断地送到地里。我热了时候可以到树荫下乘凉,饿了的时候可以回家吃饭,而手扶机总是忠于职守,坚守岗位,完成主人交付它的使命。这种任劳任怨的精神是值得推崇的。
  当然,手扶机也有老了,病了的时候,那一天,我正在犁地,手扶机开始是动力不足,我预感到了情况不妙,果然,没多大一会,手扶机就熄火了。在排除外围出现故障的可能以后,我确认是手扶机内部出现了损毁。在长期的接触和使用过程中,我逐渐掌握了一定的手扶机维修技能,修复小问题不在话下,但检修大问题心里没底。手扶机瘫在了地里,维修点的人员又忙的脱不开身,说是晚上可以过来。可漫天野湖晚上照明条件差,维修肯定不方便。无奈之下,我只好硬着头皮,把手扶机大卸八块,寻找症结所在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我终于找到手扶机损毁的零部件,并进行了更换。当手扶机再次在田野里响起,开始作业的时候,我如释重负,咆哮着,和手扶机的声音一样欢呼起来。当然,更让我兴奋的是,在维修过程中,我进一步探索了手扶机的奥秘,更深层次地掌握了手扶机的维修技术,在服务自身和乡邻的实践中发挥了排忧解难的作用。油污和黑渍是我维修手扶机留下的清晰印记,但在乡亲们眼中是最可爱的形象。一位大嫂戏称我为“黑旋风”,“黑”这个字眼终于罕见地以正面形象出现了。
  如今,农机家族越来越庞大,手扶机的使用范围逐渐缩小,但作为一家一户的运输工具,仍在发挥着应有的作用。前几年,我家买了一部四轮拖拉机,有人建议把手扶机卖掉,可我说啥也舍不得,一是因为手扶机机动灵活,使用方便;二是我对它情有独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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